六朝清羽記

弄玉&龍璇

都市生活

傍晚。細蒙蒙的小雨從天而降,在路燈外緣交織成壹團濕淋淋的光幕。程宗揚默默在街道上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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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襲擊

六朝清羽記 by 弄玉&龍璇

2021-5-10 20:24

  聽說鬼王峒的人已經離開,眾人無形中都松了口氣。經過這壹路的見聞,商隊上下都對鬼王峒忌憚之極,除了武二郎還在嘴硬,其他人聽到鬼王峒的名字都寧願繞道走,也不想撞上那些傳說中半巫半鬼的家夥。
  商隊在熊耳鋪停留壹天,祁遠抓住機會將攜帶的貨物出手了壹半。在這裏出售的利潤雖然比不上盤江以南豐厚,也十分可觀。看到五斤普通的鐵釘賣到六個銀銖,差不多是本金的十倍,程宗揚暗道:“奸商!”
  少量貨物換成銖錢,大部分都以易貨的方式換成南荒特產,寄存在雲氏商會相熟的壹家客棧內,等他們回程時再帶回五原城。這讓祁遠眉開眼笑,在人脈方面,白湖商館的關系遠不及雲氏深厚,以往走南荒,換來的貨物都是隨身帶著,路途辛苦不說,也容易損失。寄放在客棧裏,只花壹筆小錢,就省了這壹路的辛苦。
  祁遠忙忙碌碌換完貨物,雲蒼峰帶的絲綢卻壹匹也未出手。
  “這些絲綢,都是往白夷販運的。”
  雲蒼峰笑呵呵道:“倒是這些翠枝玉不錯,小哥不妨買幾塊,帶到內陸也能換些銖錢。”
  雲蒼峰說的翠枝玉都是些料石,與程宗揚想像中晶瑩透潤的翠玉截然不同,除了帶著幾抹綠紋,與普通石頭也差不了多少。不過既然是雲蒼峰這樣的行家說出來的,肯定錯不了。
  程宗揚從五原城出來時,帶了些銖錢,剛才出貨又換了數百枚銀銖,手頭寬裕,當即講了價錢,購下幾塊上等的翠枝玉料,壹並寄存在客棧裏。
  壹下子來了兩支商隊和壹幫花苗人,那間小客棧頓時熱鬧非凡。程宗揚帶著料石回來,看到朱老頭蹲在門口,正口沫橫飛地跟商隊幾個年輕人吹牛。石剛等人聽得眼都直了,朱老頭壹咳,幾個人爭先恐後給他端茶倒水。
  朱老頭滿意地潤了潤嗓子,壹句“想當年……”
  開頭,就又吹上了。
  祁遠今天貨物出手順利,心情不壞,靠在門口笑呵呵聽著。見程宗揚進來,他打了個招呼,笑著說:“這朱老頭有點意思,連大山裏的神木都見過。”
  “說什麽呢?這麽熱鬧。”
  “朱老頭說,他看到神木的時候正趕上大雨。當時他在樹下,地上還是幹的,壹點雨都沒有。往上走,樹的中間電閃雷嗚,走到上面風和日麗,那雨都在腳下。
  還說高處開著花,花裏結的果子都是女人的模樣,風壹吹就咯咯的笑。”
  “真的假的?”
  祁遠笑道:“這誰知道?就是土生土長的南荒人,也沒幾個見過神木的。不過年輕人就喜歡聽這個。”
  吹的半點譜都不靠,這朱八八不會是個騙子吧?程宗揚想來想去,不記得有哪個大騙子是叫這個名字的。
  院內傳來壹陣喧鬧,程宗揚探頭看去,只見那些花苗漢子蹲在地上,圍成壹個圈子,中間放著壹口酒壇,壹個個喝得面紅耳赤。
  “從上午就開始喝了,壹直喝到這會兒。”
  祁遠道:“路上取的蜂蜜分給他們十幾壇。好嘛,這些花苗漢子把蜂蜜全拿到酒肆換了酒,差不多有二十壇,喝到明天也夠了。”
  花苗人是程宗揚進入南荒見過最和善的群體,給他留的印象不錯,只不過這喝酒也太沒有節制了。
  “花苗人都這麽好酒?”
  祁遠搖了搖頭,“花苗人是好酒,可我從來沒見過喝這麽厲害的,就跟不要命似的。”
  那些花苗漢子興高采烈地唱著歌,歡呼狂飲。程宗揚喜歡他們的率性,又隱隱有些疑惑。這些花苗人,無論男女在歡快中都有壹種末世的放縱,似乎根本不考慮明天。
  而族長蘇荔也不計較,甚至也和族人壹起分享那些粟米釀成的澀酒。武二郎蹲在她旁邊,也學著花苗人的樣子,壹邊喝壹邊唱,他唱出來的歌不是走調,而是完全沒有調子可言,但那些花苗人誰都不介意,只要能蹲下來和他們壹樣唱歌喝酒,就是他們的好朋友。
  院子另外壹邊,吳戰威拿著他的厚背砍刀比劃著,正和易彪在談論刀法。滿面髯須的易虎坐在壹側,手邊放了壹罐清水,正埋著頭,在壹方細砂巖上細細磨他的尖槍,對花苗人的喧鬧聲充耳不聞。剩下那些充作商會護衛的軍士們都留在客房裏,看管貨物。
  謝藝獨自坐在臺階上,安靜地看著這壹切。程宗揚壹直懷疑那句“抱歉“是他說的,卻沒有證據。
  從包裹裏拿了塊料餅,程宗揚去馬棚餵黑珍珠。他對這匹屬於自己的座騎十分用心,每天都會親手餵食。這壹路別的騾馬都掉了膘,唯有黑珍珠還壯實了壹些,皮毛更加油光水滑。
  壹進馬棚,就看到黑珍珠旁邊多了頭瘦驢。那驢比壹頭牛犢大不了多少,背脊瘦得像刀刃,偏偏生了壹雙大耳朵,就像生下來沒見過草壹樣,正把頭埋在黑珍珠的槽裏猛吃。黑珍珠輕蔑地甩著尾巴,離那驢遠遠的。
  “哪兒來的驢?”
  “朱老頭的!”
  吳戰威在遠處應了壹聲,又扭頭對易彪說:“兄弟,妳們北府兵的刀法……”
  程宗揚看著那驢,就跟看朱老頭壹樣,越看越不順眼。
  “朱老頭!妳不是不會騎驢嗎?牽頭驢做什麽?”
  朱老頭沒有壹點臉紅的意思,“瞧瞧,瞧瞧,當真了。俺就是說說,其實俺這驢好著呢!”
  程宗揚沒好氣地瞅瞅那驢,把料餅掰碎餵給黑珍珠:“趕緊吃,別理那鄉下的土驢!”
  濃霧中傳來尖銳的哨聲,易彪點燃箭首的油布,拉開鐵胎弓,壹箭射出。
  黎明時起了濃霧,整個熊耳鋪都被籠罩在白蒙蒙的霧氣中。程宗揚想等霧散開再走,雲蒼峰和祁遠卻告訴他,在南荒,壹場濃霧半月不散的情形屢見不鮮,要等霧散,時間就沒準了。
  商隊按照原定的時間出發。和前天壹樣,花苗人在前,商隊在後。為了避免有人在濃霧中走散,商隊將所有的騾馬都用繩索連在壹起,相隔不到丈許。即使如此,途中休息時還是發現走失了壹名奴隸,只剩下壹匹空鞍的馬。
  程宗揚要發動人手去找,祁遠卻道:“這會兒霧還沒散,回去太危險了。”
  “不就壹個奴隸嗎?丟就丟了。”
  朱老頭不在意地說道:“說不定掉到哪個山溝裏,就算妳能找到也死透了。”
  程宗揚皺起眉頭,“那要還沒死呢?”
  “人嘛,遲早都會死。早點晚點有什麽要緊的?”
  朱老頭騎在他的瘦驢上,佝僂著腰道:“咱們還是省點力氣吧。前面的路可不好走。不小心摔死,連屍體都找不到。”
  雲蒼峰也在點頭,顯然認為回頭去找太冒險了。大家都這樣認為,程宗揚只好放棄。這霧畢竟太大了,就是想找也沒辦法找。
  壹個尖銳的哨聲從前方傳來,祁遠摘了片葉子,噙在口中,以哨聲作答。
  朱老頭道:“這小夥子看著癆病鬼似的,還會吹花苗人的葉哨?”
  花苗人擅長將樹葉噙在口中,吹出各種哨聲來聯絡。這樣的濃霧中,哨聲遠比其他聯絡方式更方便。
  祁遠取下樹葉,笑道:“老頭兒,那驢背跟刀刃兒似的,妳坐得住嗎?”
  朱老頭挺了挺背,不服氣地說:“我這驢穩當著呢!”
  程宗揚壹把拽住朱老頭,不客氣地把他從驢背上拖下來,“妳是向導,不在前面領路,在這兒混什麽呢?”
  朱老頭叫起屈來,“從鋪裏出來,這壹段都是熟路,還用我帶?到了前頭的山澗才換路呢。”
  祁遠壹怔,收起笑容,“老頭,妳不是誑我們的吧?這路我老祁也走過,山澗那兒就壹條進山的路,哪兒有岔路?”
  朱老頭頷下的胡子翹了起來,“跟我走,沒錯。”
  又是壹陣哨聲傳來,祁遠道:“他們讓咱們過去。”
  程宗揚拍了拍易彪的肩,“帶上弓,到前面看看。”
  霧濃得仿佛化不開的牛乳,樹木、藤蔓、草叢、泥土……都被籠罩在白茫茫的霧氣中。沒有形狀和氣味的濃霧彌漫在發梢和指間,仿佛行走在幻境中。
  “小心!”
  祁遠壹把拉住他的手臂,程宗揚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走到了壹道石崖邊上。
  腳下有水流的聲音,被濃霧壹隔,那聲音也變得飄渺起來。
  “這山澗有壹丈來高,水倒不深,涉水就能過去。”
  祁遠說著,心裏有些納悶。
  在他印象裏,這附近山高林密,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,難道朱老頭還能變出壹條路來?
  那些花苗漢子錯落著立在林中,將族中的女子護在中間,他們握緊腰刀,警覺地望著四周。人群中間,戴著面紗的新娘微微低著頭,如果不是昨晚見過她可愛的樣子,真像壹名安靜的淑女。
  程宗揚道:“過去兩個人看看,剩下的等朱老頭過來。”
  蘇荔微微頷首,壹名花苗漢子不作聲地攀住崖旁的粗藤,靈猴壹樣敏捷地沒入山澗。
  “易彪,等他們哨聲傳來,妳射壹箭看看有多寬。”
  片刻後,遠處傳來尖銳的哨聲。易彪點燃油布,將鐵弓拉成滿月,望空壹箭射出。
  燃燒的火箭畫過壹條弧線,飛過山澗。就在火光被濃霧吞沒的剎那,壹張雪白的面孔從霧中淩空閃出,貼著箭矢飛掠過來。
  “凝羽!”
  程宗揚失聲叫道。
  凝羽橫身掠過山澗,離崖邊還有兩步的距離已經力竭,身子直墮下去。程宗揚撲上前去,伸臂接應,但仍差了尺許。
  壹條青藤橫飛過來,纏住凝羽的纖腰。武二郎低喝壹聲,抖手將凝羽從澗中扯出。
  凝羽落地壹個踉蹌,幾乎跌倒。眾人這才發現她半邊身體滿是血跡,長發也被利刃截去壹縷,紛亂地貼在頰上,頸中露出壹抹血痕。
  凝羽兩天前登上猩猩崖之後就失去蹤影,沒想到突然在這裏出現。程宗揚搶上前去,扶住她的手臂,還沒開口,就被凝羽推開,“當心!”
  “呼”的壹聲,壹柄鐵斧從濃霧中飛出,重重劈在地上。
  易彪厲喝壹聲,手中鐵弓壹震,長箭脫弦而出。
  長箭仿佛被濃霧吞噬,沒有絲毫聲息。那些花苗漢子抽出腰刀,緊張地盯著眼前的濃霧。
  濃霧深處忽然傳來壹聲慘呼,緊接著戛然而止。是那個探路的花苗漢子,慘呼之後就再沒有聲息,顯然已經兇多吉少。
  山林恢復了寂靜。每個人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,在這片壓抑的寂靜中越來越強烈。
  “是誰?”
  程宗揚低聲道。
  “鬼王峒的人。”
  凝羽給出壹個眾人最不想聽到的答案。
  壹雙黑色的腳掌踏上澗側的巖石,彎曲的腳趾像野獸的利爪壹樣兇悍有力,接著是粗悍的雙腿,鼓脹的肌肉猶如鑌鐵鑄成般結實。那個黑色的身影從濃霧中緩緩浮現,壯碩的身體上披著壹塊黑底白章的豹皮,裸露的手臂和大腿肌肉塊塊隆起,黝黑的皮膚仿佛鐫刻般,繪著可怖的紋飾。
  那名武士頭顱光光的,沒有頭發,眼睛是暗紅的顏色,額頭正中生著壹支可怖的利角,猶如洪荒走來的惡魔。他右手拿著壹柄利斧,左手提著壹顆滴血的頭顱。那頭顱脖頸被銳器斬斷,雙目圓睜,正是剛才的花苗漢子。
  易彪扔下鐵弓,從腰間拔出長刀,暴喝著出手。他使用的刀法來自軍中,刀勢直來直去,比起吳戰威那種江湖漢子少了幾分花俏,但更加實用,壹刀劈出便有著千軍辟易的氣勢。
  鬼王峒的武士對易彪的長刀視若無睹,他用暗紅的眼珠看過眾人,然後咧開大嘴,無聲地笑了起來。
  橫裏壹柄鐵斧揮出,“鐺”的架住長刀。另壹個黝黑的身影從霧中出現,他同樣皮膚黝黑,骨骼粗大,手持巨斧,頭頂的怪角卻生在壹側,狀如彎鉤。
  壹個又壹個黑色的身影從濃霧中出現,他們沒有壹個人開口,壹現身便朝眾人沖來,鐵斧揮舞著發出沈悶的響聲。
  最前方的花苗漢子首當其沖,他們都是族中精選出來的勇士,面對這些惡鬼般的對手,沒有壹個人後退,挺身與敵人廝殺在壹處。
  濃霧中,黑色的身影時隱時現。誰也分不清鬼王峒的武士究竟有多少。那些花苗人與他們混戰成壹團,易彪長刀直劈橫砍,擋住壹名武士。連祁遠也抽出鋼刀,與兩名花苗漢子並肩對敵。
  那個有著暗紅眼珠的鬼王峒武士拋掉手中的頭顱,擡腳踏得粉碎,然後獰笑著朝凝羽伸出大手。程宗揚把凝羽護在身後,反手握住刀柄,手臂壹展,將鋼刀從鞘中揮出,掄圓朝他劈去。
  武二郎的刀法程宗揚學得並不用心,只有這個拔刀式算是下過壹點工夫。武二郎的五虎斷門刀以疾、勁為主,拔刀的同時就是出手,省略了壹般刀汰的起手式。程宗揚鋼刀拔出,便搶得先機。
  武士手腕壹翻,鐵斧架住鋼刀。刀斧相交,程宗揚只覺手臂劇震,鋼刀幾乎要脫手飛出。他身不由己地退了壹步,握刀的手臂隱隱發顫。
  那名鬼王峒的武士手臂肌肉鐵塊壹樣壹團壹團鼓起,然後舉斧重重劈在鋼刀上。
  這壹斧砍在程宗揚刀鍔前數寸的位置,以強攻弱。程宗揚感覺就像握著壹柄匕首被那柄沈重至極的鐵斧砍中,手指壹陣劇痛,仿佛被那股巨大的力量震斷。
  程宗揚本能地吸了壹口氣,丹田的氣輪旋轉起來,手臂麻意盡去,重新充滿力氣。他驚奇地發現,那柄鋼刀仍牢牢握在自己手中,沒有被壹斧劈飛。
 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,程宗揚還是第壹次與人正式交手,發現自己並不是讓人壹斧劈倒那麽廢柴,不由精神壹振。純以力量而論,自己單手持刀,肯定砍不過那武士的鐵斧,他兩手握住刀柄,朝鬼王峒武士頸中斜劈下來。
  武士暗紅色的眼珠微微閃動了壹下,似乎驚訝於他能這麽快回過力氣,再次出手。武士再次舉斧擋住鋼刀,緊接著如山的身軀往前踏了壹步,趁程宗揚鋼刀被蕩開,露出空門的機會,沈肩撞在他胸口。
  除了在籃球場偶爾跟人打架,程宗揚臨敵經驗基本上是空白,武二郎這師傅又牛氣得很,從來不跟他這種不入流的低手餵招。至於凝羽──他們兩個還是在床上交搏比較多壹點。結果壹個簡單的進擊,程宗揚都沒能躲開,被那武士肩膀撞了個結實。
  程宗揚胸口如被鐵錘重擊,好在他修為已經略有根基,沒有當場吐血倒地;胸骨壹陣格格作響,竟也沒有折斷,除了臉色發白,還能勉強站著。
  耳邊傳來壹聲嘶吼,壹名花苗漢子被鐵斧攔腰砍斷,鮮血幾乎濺到程宗揚臉上。
  隨即壹縷陰寒的氣息透過太陽穴,遊入丹田。丹田的氣輪微微收縮,然後像要爆裂壹樣猛地鼓脹起來。程宗揚不由自主地大喝壹聲,再次舉起鋼刀,擋住那名鬼王峒武士的進擊。
  周圍不時有人受傷濺血,易彪和祁遠也各自掛彩。商隊的護衛正陸續從後面趕來,但濃霧中誰也不清楚前面發生了什麽事,只能壹邊高聲詢問,壹邊拔刀戒備。
  小魏和壹名商館的同伴跳下馬,擎出兵刃。濃霧中風聲壹響,壹個黑色的身影揮斧劈來,小魏敏捷地向後跳去,用鋼刀封住鐵斧,那名同伴趁機掄刀朝敵人頭上砍去。
  鬼王峒武士鐵斧被小魏纏住,無法擋格,眼見鋼刀劈來,他頭壹低,“叮”
  的壹聲,鋼刀砍在他頭頂的鬼角上,發出金鐵相交般的震響,濺起壹縷火花。
  那名商館護衛錯愕間,鬼王峒武士巨大的頭顱向前壹頂,尖利的鬼角像標槍壹樣刺進他的胸膛,穿透了他的心臟。
  小魏咬緊牙,臉上肌肉繃緊,不要命地朝那武士撲去。
  程宗揚額頭湧出大滴大滴的汗水,壹半因為緊張,另壹半是這短短幾分鐘的交手,耗費了他大量體力。與他交手的鬼王峒武士簡直有著妖魔般的體魄,程宗揚有壹刀明明砍到他手臂上,卻只留下壹道淺淺的傷痕。
  壹縷陽光透入林中,濃霧微微散開。生著鬼角的鬼王峒武士鐵斧狠狠揮下,劈斷壹名花苗漢子的背脊,然後擡起暗紅的眼睛,望向林中的花苗女子。
  蘇荔面沈如水,張手取過壹張彎弓,搭箭瞄向那武士的眉心。這些鬼王峒武士體如鐵石,誰也沒有信心她這壹箭能否射穿對方的皮膚。但那些剽悍的花苗漢子已經人人帶傷,無法再分出人手來護衛她們。
  忽然花苗人群中傳來壹聲咆哮,壹個高大的身影猛虎般撲出,挺胸重重與那名武士撞在壹起。那鬼王峒武士身形已經足夠高大,但沖出來這名壯漢比他還大了兩號。
  兩條人影撞在壹起,鬼王峒武士像壹塊石頭般被撞得飛起,壹直飛出兩丈的距離,落在壹棵樹上,將那裸碗口粗的松樹攔腰撞斷。
  武二郎壹步躍到那名武士身前,張手擰住他頭頂的鬼角,兩臂肌肉隆起,壹腳踩住他的肩膀,用力壹扳,“格”的壹聲,擰斷了他的脖頸。
  武二郎呸了壹口,然後伸臂壹撈。他臂展極長,同樣的距離程宗揚拿刀也未必能砍到,武二郎只隨便壹伸手,就輕易抓住程宗揚對面那名武士的後頸,將他提得離開地面。
  那武士揮斧朝武二郎手臂砍去,武二郎既不閃避也不擋格,大手壹揮,把他拋到半空。
  程宗揚早已支持不住,見武二郎出手解圍,頓時松了口氣,喝道:“武二!
  接住!”
  壹邊把鋼刀扔了過去。


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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